但这就够了，绝对够了。

秦妈妈清楚地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，她忍不住窃喜，激动到手舞足蹈，兴奋地正想要说些什么，秦爸爸拽了她一下，小声说，“别参与，让他们自己来。”

“我知道，”秦妈妈娇嗔地瞪了他一眼，“我又不傻，我心里有数，你们放心，我什么都不说，什么都不劝，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，至于餐厅，等过会儿的，我整理好发到宴时手机上。”

“宴时，你得争气点。”

她兴奋又激动，那期待的就像是要送孩子上战场的英雄母亲。

两人离开的时候。

秦妈妈站在路边，踮着脚看了好久好久。

车子转了个弯。

副驾驶的周窈才收回视线，她双手安安分分地放在大腿上，垂着眸，模样特别乖。

秦宴时侧眸看了她一眼，开口问，“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告诉他们？”

确实突然。

突然到周窈自己都没有预料到。

她尴尬地摸着鼻尖，眼神闪烁，有些愧疚，“抱歉，我又自作主张了。”

她连商量都不曾，也没问过秦宴时愿不愿意，想不想，就那么冲动地说出口。

“没事，”秦宴时并不生气，反倒欣慰，“你有多在乎他们，就对我多有利。”

因为在乎才会舍不得。

听懂他的言下之意，周窈眼睫轻颤，她紧抿着双唇不发一言。

两人一路沉默。

到了餐厅，有些熟悉，是之前他们来过的那家玫瑰餐厅，上次在这里，周窈经历了期待，失落，伤心。

她等了很久，久到连月色都变得黯淡。

秦宴时不见踪影，风格相同的白色蕾丝连衣裙，还有街边的玛格丽特，往事一幕幕，骤然浮现在脑海中。

手刚放到车把手上的周窈情不自禁地看着餐厅的招牌发呆。

秦宴时下了车，绕到另一边开门，他细心地用手护着车顶，“上次没迟到，这次当作弥补，不是说要改变嘛，那就从之前的遗憾开始。”

怎么会有人说他不够浪漫？

明明很罗曼蒂克。

重回旧地，弥补缺憾，让沉静已久的心再次蠢蠢欲动。

周窈低头下车。

也是巧。

门口的侍应生恰好是那天那位，他看到周窈不禁笑了笑，“欢迎再次光临。”

微笑总是带有一定感染力。

周窈也忍不住笑了。

见状，秦宴时问，“朋友？”

周窈摇头，“他送过我一枝很漂亮的玫瑰。”

也是那天失魂落魄的世界中为数不多的色彩。

周窈很感激，那天如此，今日依旧如此。

秦宴时并不清楚来龙去脉，当听到‘玫瑰’时，下意识地警惕起来，他微微眯眼无声地上下打量几眼。

长得还不错，青春有朝气，像是大学生。

又是年轻。

秦宴时不禁皱眉，他不着痕迹地隔开两人，“秦宴时，预订的十二桌。”

侍应生好似并未察觉他那细微到哪怕拿着放大镜都看不清的敌意，他低头核查了下，又问了手机号，才引着两人往里走，“秦先生，这边请。”

餐厅人很多。

明明还没到中午，而且还是工作日。

周窈有些奇怪，“今天是情人节？”

她记得情人节不应该在冬天嘛？现在可都已经夏天了。

侍应生笑着说，“只要身边有喜欢的人，天天都是情人节，浪漫从来不需要时机。”

他将两人引到窗边坐下，递上菜单，“你点的餐已经开始准备，很快就能上菜，如果有其他喜欢的菜色，也可以再加。”

“这是传唤装置，”他伸手指着桌边火红的心型铃铛说，“有什么需要，摇一下就可。”

上次过来，周窈呆的是包间，这还是她头一次在大厅吃饭，扭头去看正在演奏的钢琴师。

《致爱丽丝》，很经典的曲目，也确实很适合这个氛围。

见她好奇。

侍应生说，“有喜欢的曲目可以点歌。”

周窈顿了下，摇头，“不用。”

如今的她早已经过了喜欢张扬的时候，以前让她上台，周窈都无所畏惧，可现在，好似别人看她一眼，她就忍不住地开始紧张。

周窈清楚自己这样并不对劲。

可她不知道如何纠正，如何去改，只能笨拙地隐藏。

秦宴时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声，面无表情地说，“没什么事你就可以先下去了。”

侍应生应了声。

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。

等人走后。

周窈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。

秦宴时给她倒了杯柠檬水，“要喝酒嘛？”

周窈摇头，“不，我戒了。”

她从之前就不怎么喝酒，但不至于滴酒不沾，可自从周鹏出事之后，她连酒精饮料都很少再去碰。

谢素萍离开之前跟她说过。

周鹏会中招，就是因为喝醉了酒，在无意识地情况下被人打了一针，自那以后，他就再也戒不掉。

“我能有什么办法，我就那么一个儿子，我当然知道他犯了罪，可我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。”

周窈离开湾城的前一晚，她跟谢素萍最后一次见面。

谢素萍表情麻木地说，“我们就是平凡人，这辈子哪里见过那么多钱，荣华富贵迷人眼，谁也躲不过。”

“他犯了错是该罚，但罪不至死，别人常说鹏鹏残忍，可我看你最无情，那是你亲哥哥，你亲爸，血浓于水的亲人你就那么亲眼看着他去死。”

“周窈，你这个人没有心，像你这种，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幸福。”

很恶毒的诅咒。

但周窈早已习惯，她很清楚，哪怕自己和周鹏一样，都是周家的儿女，但本质上他们是不同的。

周鹏有人在乎，她没有，周鹏受伤有人心疼，她也没有。

她是浮萍，是枯木，是望不到的海。

而这样的自己如今正坐在粉红满堂，情意浓浓的情侣餐厅。

她有些不自在。

好似连旁边那对客人的一举一动都让她忍不住在意。

秦宴时将柠檬水放进她摊在桌面上的双手中，“怎么突然想起来戒了？”

周窈下意识地握紧。

手中有了东西，连带着心都不再空荡荡。

她垂着眸说，“想戒就戒了。”

说不上来理由。